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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婚连载42



好好

第章:蓉和天神1

矮房子酒吧是藏漂们新近爱去的一个地方,主要是为了听音乐。我记得第一次去时,在里面呆了一天,把老板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收集来的原生态音乐听了个遍。喜欢那些来自遥远的声音,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一般。要上几瓶啤酒,静静地坐着,想想心事或什么都不想。

当我约上同租的伙伴又一次去了矮房子时,那里已经挤满了人。我们占一张桌子,上面摆了一排啤酒,大家云山雾罩地神侃。

老鹰说要徒步去帕帮喀看转山节活动,问我去不去。

“去啊。”我笑着说。举杯向对面另一桌的帅哥笑了笑。这是一帮才到拉萨的哥们,每个人都在高谈阔论着对这个城市的感受,阳光、虔诚、奇特等等字眼,如豆子一般往外蹦着。然后寻找美女,来个一夜情或是多夜情,给自己在西藏的日子留点特别的念想。

老鹰回头看了看那帮哥们,问了句才到拉萨吗兄弟,明天转山想不想去看?

“想啊,到哪里看?”那帮人立即眼睛发亮地看着老鹰。

“帕崩喀,走路去。明天七点!”

“哪儿集合?”

“大召寺广场。”

“你们都去了,我怎么办?”一个弱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白狐,你就别去了。”我看着她,笑着。白狐是跟我们一起拼房住的女子,来自北国很美丽的城市哈尔滨,莲的老乡哦。不过莲好像不太喜欢她。介绍她们认识时,莲只是淡淡地应酬了两句就拉着她男人走了。白狐在拉萨已经住了半年,她以前好像是做动画的,有次看见她在电脑上娴熟地处理图像,几张不起眼的图片到了她的电脑里,一会儿就能变得美不胜收,惊得我们一愣一愣的。白狐这几天感冒了,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显然是不适合上山。

“去吧。难得看一次原生态的,走不动了我背你。”老鹰看着白狐,认真地说。

“老鹰,你说的是真的?”白狐眼睛发亮,在晕暗的灯光下,真的像一只美丽的小狐狸。

“当然是真的!”老鹰豪爽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蓉进来的时候,我们正在夸奖老鹰够意思,把能想起的好听的词一个劲地往他身上堆,一个婉约的声音突然响起。

“好好,美女。”

我抬头一看,蓉穿了一身尼泊尔衣裙,拉着一个帅哥的手,站在桌边对我笑。

“蓉。”我看着她笑了,叫一边的服务员搬过来两张凳子。“你不是去尼泊尔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好几天了。”蓉笑着说,“介绍一下,这是好好,藏漂中的美人儿。他的网名叫天涯神剑,叫他天神吧。”

“名字够牛的啊。”我冲他身边的帅哥扯了扯嘴角。

蓉和天神坐在我身边,跟我们一块喝酒。半醉之后,老有人在踢我的脚,开始我以为是老鹰在勾搭我,想想不应该啊,我和老鹰一向处得像哥们一样,虽说也开些不咸不淡的玩笑,但从没认真过。再说人家老鹰正跟新加入的那帮哥们神侃着他在西藏的经历,想来是顾不上跟我调情的。当我的腿再一次被人有意无意地压着的时候,转头发现,有个人正对我别有深意地眨眼睛。于是,为蓉悲哀。他的男人竟当了他的面勾引别的女人。

“蓉,你怎么捡到天神的?”我挪开自己的腿,似笑非笑地看了天神一眼,然后看着蓉问。

“在大召寺捡的。我陪几个尼泊尔来的朋友转转,他是导游,不过,黑导游啊。”

“什么黑道游?瞎说,我可是有证的。”天神说。

“假证!”蓉说,哈哈大笑。

第章:蓉和天神2

这样的事很多。有些藏漂们来西藏后不想离开,但又没其它谋生手段,靠着自己对拉萨周边的景点熟悉,弄一套假证,蒙游客。

“有本事啊,我怎么捡不到帅哥呢!”我对蓉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双手合十,道:“佛祖啊,请赐我一个帅哥吧!”

“花痴。”白狐和老鹰同声笑骂,“当心你的嘉措回来打死你。”

“切!给他十个胆也不敢。”我说,心底却在隐隐地痛。同住的藏漂们都以为嘉措是我的男人,我们在相爱。却不知,我只不过是人家寂寞时的安慰物,是人家孤独时的替代品,一旦人家恢复正常,就不再需要,弃之如抹布。

天神端起酒杯,说要给大伙敬一杯。碰杯时,有意无意地挨了我的手一下。如果按照我以往的德性,当场就会让他下不来台,只是看着蓉笑得如阳光般灿烂才忍了去。蓉,实在是个好女子,有德有貌的,竟然跟这么低级的男人凑到一起,好似世界上没男人了吗?

不可否认,天神长得帅,是那种让女人看了眼前一亮的男人。只不过,这种男人属于银样蜡枪头,有表无里的角色。仗着一身好皮囊到处寻花问柳,找个富婆吃软饭但却不会安分还要勾三搭四。我知道蓉的身价,在我们这帮人中,她算是既有貌又有财还心地善良的主儿,这样的女人正是天神这样的男人想捞的对象。

我端起啤酒杯,把腿再一次地往旁边挪了一下,避开天神靠过来的大腿。见桌子上的天神正玩着蓉的手指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心里越发同情这个清秀的女人。于是举起杯子,说:“来吧蓉,咱俩碰一下。我们认识有两年多了吧?怀念你做的萝卜炖排骨!”

“哪天去我那儿做给你吃。我在仙足岛租了一个院子。”蓉真诚地看着我说。

“好啊,我们也住仙足岛。”我说,碰了她的杯子一下。

从酒吧出来,我们都有些醉了。街道上静静的空无一人,月光一如往昔的明亮,路灯一如往昔的晕暗。老鹰他们几个男人相互搭着肩,脚步踉跄,东一句西一句地唱着跑调的歌。

我和蓉走在后面,拉着手,如一对要好的姐妹。

拉萨的月色总是很容易把异乡的心拉近,就像我和蓉,原本并不是很熟悉,原本走得也并不近。只是因了今夜的月光温柔,不可思异的明亮,让我们有些无助。当身处异乡的孤独袭来时,就自然地牵了手,如一对姐妹。

蓉一路讲着天神,说天神对她如何体贴如何关心。想起桌下偷偷摸摸靠近我的诡异的腿,无比同情她,几次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能不停歇地跟你讲一个男人的好,说明那个女人已经无可救药了,我又何苦做那无情之人,抹去她的快乐呢?月光如此温柔,就让她的快乐持久一点吧?就算是幻想的、就算是臆想的,那也是快乐啊。总比瞬间把事实变成眼泪要好得多吧!

如果我能预知后面发生的一切,也许我会作出另一种选择。可惜我不能,当时的我只是单纯的不想破坏了蓉的快乐。

第章:转山节1

早起对我们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习惯了晚上活动、白天睡觉,已经没了时间概念。想起那些老藏漂们的话,说回到内地如何不适应、如何想念这个地方。其实呀,拉萨最值得我们挂念的除了这一城明亮的阳光外,还有就是阳光下懒洋洋的生活。瞌了才睡,睡到自然醒。时间是自己的,你想浪费就浪费,你想忙碌就忙碌,没有人卡着钟点叫你干这干那的。没有钱买名牌的化妆品没关系,普通的也可以只要有效果一样的美丽;没有私家车也没关系,走路骑自行车搭公共汽车,没有人会笑话你只会认为你够酷;没有华丽的大房子供你显摆更没关系,便宜的家庭旅馆青年旅舍那儿都能安身一样让每天风生水起。在拉萨,我们不需要华而不实的外壳,抛开所有的伪装,还原真实的自我,自由地呼吸、自由地生活。

当门被拍得“咚咚”响时,我睁开眼睛,睡意蒙蒙。

“再睡一会儿吧,老鹰,好瞌睡。”我冲门外喊了一句,把被子扯上来一些。

“那就睡醒了再说。”老鹰说,显然也没睡够,拖沓的脚步声慢慢消失。

再醒来时发现阳光透过帘缝已经照到了床上,我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套上睡衣出来,轮流把每间房门拍了一遍,大喊着起床了起床了,转山去。

早餐午餐一起解决,一桶方便面,一个苹果,一只香蕉,说好晚上大伙儿去吃火锅,AA制。我们的生活一向如此,早餐基本省掉,午餐简单,晚餐则异常地丰富。

昨晚在酒吧认识的那帮哥们和蓉、天神已经等在大召寺广场,我们到了后一一拥抱,出发。

去帕崩喀十几公里,我们决定走路去。想想我们这帮人,如果在老家,别说走路,就是坐车都是挑三捡四的主,来了拉萨,不由自主的就回到了幼时,那用脚步丈量大地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的美好。爱上了走路,仅仅是在这个城市里,脚踏实地,背着零食背着水,三五个熟或不熟的脸孔相邀一起,慢慢地走着,东拉西扯地聊着,度过这段奢侈的时光。

人手一个相机,大的小的傻瓜的专业的,见什么都会乱拍一气。我们在山腰处汇入转山的人流,山路极窄,如要错身都得互相拉着。然而盘山而上的山道上,长长的队伍迤逦,极少有错身的机会。一直觉得,藏民族是个极不可思议的民族,在拉萨的大街小巷里,随处可见大小便的人,他们在你的目光下,坦然地掀衣脱裤,把此种行为看着理所当然不应背人耳目。然而在另一方面,他们又是极其遵守规矩的民族,比如在转经道上,人人遵守规则,朝着一个方向,不达目的不停歇。

山路上隔不多远就会有一堆香草燃起的香烟,袅袅婷婷地向上翻腾着,路过的人总会在上面加上一把香草或是倒上一点青稞酒或是洒上一点糌粑,青烟不见得会增多少,也不见得会减多少。没有人关心这个,人们只是习惯性的、朝着祖先千百年来定下的方向前进着。

这一天就这么走过、这一月也这么走过、这一年还是这么走过、这一生仍然这么走过!

十八岁时,我觉得日复一日的生活简单乏味;二十五岁时,我觉得日子要天天变新时时新奇;三十岁过后,反倒觉得一个人的日子也是别有味道。特别是近段时间,嘉措决绝地离开了我,一走再无消息;莲时时发个短信告诉我她在干什么、卓嘎在干什么;琼宗走了,为爱而灰飞烟灭。我开始思考,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是否真的失当。当然,我并不是说自己就做错了什么,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一样价值观也会不同,我只是说我的某些行为在无意中对别人是不是真的造成了伤害。特别是对卓嘎,很多时候想起来还是有些内疚的,如果一切能够重来,我的爱不会变,但处事的方式也许会有改变的。

如果既能拥有自己想要的又不伤及他人,我还是愿意重新选择。

第章:转山节2

路过一个卖经幡和香草的摊子,我买了幡和香草。在垭口处,请了老鹰帮忙把经幡挂上,双手合十站在幡下,看着头顶蓝蓝的天,请求佛祖垂怜,赐给卓嘎一个孩子吧。

然后把香草一把把抓起堆在青烟正盛的地方。

从不信佛的我,第一次真诚地希望这个世上有拯救世人脱离苦难的佛菩萨。

转山的人累了,在垭口处席地而坐,把随身带来的食物摆在地上,喝着小酒吃着肉,聊些家长里短的话题。一直觉得西藏的老头老太的幸福指数是极高的,拿着很高的退休工资,又没有儿女下岗的担忧,家务事有保姆,平时就是转转经、喝喝酒、打个小麻将。这样的日子对内地的老人来说,是不可思议的。像我的父母,带着哥姐的孩子,操心完自己的儿女,又操心孙子,一辈子就是在不停的操劳中度过。

看着旁边三个老太太喝着啤酒,开心地笑着,想起爸妈,走的时候都没告诉他们一声。我实在不算是个好孩子,从来没把他们的话当真过,总是想着法子折腾自己也折腾父母,妈妈看着我总是忧伤的眼神。心里有些不安了,掏出电话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响了一声就传来妈妈熟悉的声音。

“妈,你们好吗?”说出这几个字,眼眶有些发热。

“好好好,我们挺好的。好好,你那儿冷吗?”

“不冷,拉萨挺暖和的,天天有太阳。”

“那就好。对了,好,记着不要吃鸡鸭啊,最近有禽流感。”

“好的,妈。”我答着,看着面前飘扬的经幡,心里默默地为她祝福。

“好,记着有时间回来看看啊。”妈妈说完这句,电话里就传来爸的声音。“好,别挂着我和你妈,我们都挺好的,你自己要注意身体,听说你们那边最近不太安全,不行还是回来吧?”

“爸爸,没事的。没你们说的那么严重。真的,他们还能闹到家里来啊?”

“那就好那就好,这几天你妈担心死了,天天盯着电视看新闻。”

“你还不是一样吗?出去散个步也不过是在楼下走走,还不是惦记着要回来看新闻联播。”妈在电话里大声地反驳着爸。

就这么聊着,直到电话发烫才悴然放下。转身看到老鹰背着白狐过来了。

这里比拉萨高出好几百米,上山的时候白狐就喘得厉害,一直靠大伙照顾着。白狐本来是要在山下等的,说怕连累了大家。是大伙一直鼓励,她才强撑着爬了上来。实在不行的时候,几位男士就一人一段背着她。

陌生的男女这样互相帮助在内地也许是不可能的,但在西藏的藏漂中间却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别看我们平时你的我的分得挺清楚,真的有事,大伙都会不遗余力地帮你。

我们的外表都成熟,我们的内心却停留在了十八岁:热情、执著。我们热爱西藏,我们眷恋这片土地。只有在这里,我们可以忘记自己的年龄,随性地活着。

不想离开,实在不想离开啊。走在山路上,当明再一次发短信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时,心里这么想着,就叹着气关上手机。实在不知怎么回答他好!回去,想起那些无助的日子就害怕;不回去,那一纸证书怎么解决?法律上,我还是人家的妻啊!

感觉头顶有些痛,太阳晒得头皮发炸,我把披肩遮在头上,看着白花花的太阳叹了口气。腿软软的,每往上一步都觉吃力,最近体力有些不支,老是犯困,想着下山后是不是去弄点什么营养品补一下。

老鹰提议说去寺里喝茶的时候,我第一个答应了。

第章:转山节3

帕崩喀是我比较喜欢的一个地方。离城不远但又极清静。记得有段时间,莲老爱来这里,无事的时候跟在她后面,喜欢走在后山的小道上,听她讲古庙的历史,讲僧人简单的生活,讲那些看似很远却又离得很近的菩萨。喜欢跟她在一起,闲闲的,慢慢的,在她淡淡的讲述中,一切变得轻灵如水。

端起酥油茶,突如其来胃里一阵翻腾。我闭上眼,用力抑制着想吐的欲望,放下茶杯到门边深吸了几口气。一向健壮如牛的我最近却不太好,特别是胃,老是冒酸水,动不动就想吐。医院看看?我这么想着,回身走到灶边,一个小僧人正在烧火,他对我笑笑,起来示意我坐下。

坐在在木凳上,拿起一块柴塞进灶里,看着熊熊的火苗卷舔着锅底,小僧人拿了一把大铲子在锅里翻着,一时之间屋里白雾弥漫。

锅里煮的是糌粑糊糊和小肉丁,小僧人不会说汉话,只是不停地看着我笑,两排白白的牙齿整整齐齐,黑红的脸庞上,修长的眼睛一笑就成了月牙儿。

喜欢他干净不沾人间烟火的笑脸。平时的我们很少这么笑过,特别是对陌生人。

防备心理是随着年龄一起成长的。

喝了茶后,大家又恢复了活蹦乱跳,缠着老鹰,让他领着去大殿看热闹,因为大殿今天有法事活动。

帕崩喀是个古老的寺庙,史书上说,当年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曾经在此住过。大小召寺还没建立之前,佛教传进西藏时,最早就是在帕崩喀扎下了根。我们沿着石梯往上,巨石上的殿堂古朴高远,而对面坡上一座外墙涂成黄色的佛殿与之遥相呼应着。传说,那间殿堂曾经住过文成和金城两位公主。想当年,她们二位远嫁吐蕃,孤身单影,用女儿的眼泪换来两族一时的和平,那是多大的牺牲啊!

我站在露台上,看着对面的宫墙,以及宫殿下风雨剥蚀后的白塔,有种想哭的冲动。当一个民族需要把和平的责任压在弱柔的女儿肩上时,是不是太过于悲哀了些?当那些大喊着公主是为国为民谋取和平,而将之推到万人仰视的位置上时,可曾想过高高在上的公主也是一个女人,华丽转身后深宫孤单寂寞的岁月将如何度过?

政治家们是不会考虑这些的,他们只会看到粉饰过后光鲜亮丽的成绩,女人的眼泪是什么样子,他们不会关心。

如此想到现在的援藏干部,一年一度长长的探亲假,拿着双份的工资,拿着极高的补贴,还喊着辛苦,算不算矫情?

“进去吧,好好,他们已经上去了。”蓉说。

我点了点头,回身跟着她的脚步向里走去。

我们在每一间殿堂里进出,在每一尊菩萨面前停留。同行的朋友换了零钱,在每尊菩萨面前放上一毛钱,说些保佑平安保佑健康的话。看到他们双手合十的样子,不知为何想到了行贿受贿。

愿望要用金钱去买吗?花了金钱就能买来愿望的实现吗?

僧人们都集中在二楼的主殿里念经。老鹰他们在门口看了看,说听不懂上三楼去了,独有我留下,悄悄进去,在最后找了个位置盘腿坐下。

没有人管我,旁边僧人也只是抬眼给了我一个温和的微笑,目光就转回到膝上的经书上。

所有的人都专心致至地跟着领经人唱颂,经声抑扬顿挫,转折之处就如唱歌一般,每一个语音都整齐划一,高低平仄,仿佛来自远古、又仿佛来自天庭。

我坐着,一动不动地坐着,半闭着眼,让自己被经声包围着,让自己融进那个陌生而新奇的世界里。直到太阳落山,老鹰他们在外面向我招手才起身,腿已发麻,勉强挪到门外,用力跺了跺脚,全身慢慢恢复感知。

“你快成尼姑了。”蓉看着我笑,“我发现你最近怪怪的,没那么神经了。”

“你才神经!”我白了蓉一眼,向楼下走去。

“我也有这感觉,好好,你最近是变了不少。你以前不喜欢僧人的,你说你讨厌他们念经的样子。”白狐轻柔而娇媚地说。

“也许我老了吧?”出了巷道,重新站在阳光下,心情也开朗起来,我回身看着他们,笑着说。“人老了,总是跟以前不一样的。”

“切!”那帮人同声不屑地翻着白眼。

第章:明突然来了

明是第二天来的,打电话给我说他已下飞机。

放下电话,我半天回不过神来。他来干什么?监视我?看我有没有找情人?还是想来看看我?他不会只想来看看我吧?有亲爱的妹妹陪着,还能抽出时间不远千里来西藏看我?再说,他一向怕高原反应,说自己心脏不好,一上高原就可能回不去了。

起身到宇拓路找了家宾馆开了房,发短信告知明宾馆的名字。让他打的过来,我在宇拓路口子上等他。

卡着时间去到路口,没等多久明就来了,穿了一件红色的T恤,拉着一个黑色的皮箱。看到我,揉了揉我的头发,说老婆你长漂亮了。我笑着说拉萨的阳光养人特别是女人。

别人都说阳光是女人的天敌你却说阳光养人,怪胎。

我喜欢阳光。我笑着说。任他牵了我的手向前走去。

回到房间,明打开箱子,把给我带的东西取了出来,不外乎巧克力、小裤、性感丝袜,还有一瓶香水。然后迫不及待地把我抱上床,仿佛多年未见的情人一般急迫地要了我。我没反抗,任他在我身上挥汗如雨,习惯性地装出愉快的表情,让他以为自己很猛很英武很男人。

晚上他头疼,给他买了高原安、高原康、红景天,凡是能想到的可能对高原反应有帮助的我都买了回来,小桌上堆得满满的,不时让他吃这个喝那个,然而他仍脸色煞白、不时揉着太阳穴说难受。

到晚上高反越来越重,说话都没了力气。第二医院,吸了两个小时的氧,他的脸色总算好了一点。陪他去布达拉宫广场和八角街走了走,他一路皱着眉头,说这里太落后了,破破烂烂的,布宫没有想像中的漂亮,八角街到处是尿骚味,摊子上卖的都是假古董,饭店里的东西太贵味道还不好。然后,我们俩就开始吵架。

他要我跟他回北京,我想他能留下来。各自说着自己的理由,却谁也说服不了谁。

“开个家庭旅馆我们也能过活的,明,为什么非要回北京为什么非要我在不喜欢的地方呆着?这里的人很好,生活简单人际关系也简单,你不用那么累不用那么辛苦再不朝九晚五多好啊。”我站在窗边,看着他说。

“好好,我们是北京人,那里才是我们的家。”明靠在床上,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样子。他说:“这里太落后了,到处脏兮兮的,有什么值得你留恋。跟我回去吧,你如果实在喜欢,我们今后每年来玩一次就可以了。”

“北京有我们的家?你是说我回去后你妹妹就不住在我家了吗?”我坐到椅上,看着被高反折磨得没有血色的明,无尽的悲哀涌上心头。他如不留下,我们的缘份就真的完了。我是不可能回去的,除非他妹妹从我的房子里搬走!

可能吗?以我对明的了解,他是不会开口让他妹妹搬出我们的房子的。又以我的直觉,洁更不会主动提出搬出我们房子的。

“她是我妹妹啊,好好,你就不能忍让一下吗?”

第章:我怀孕了

可以忍让一下,但不能忍让十下。我喝了一口茶,笑着说:“明,凡是忍让总有个限度吧?总该有个期限吧?你让我忍让多久?一年还是十年还是一辈子?”

“没那么严重!”明看着我说,“洁终究会结婚的,等她结婚不就搬走了吗?”

“她如果一辈子都不结婚呢?”我说。

“她怎么可能一辈子不结婚呢?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她多大了?快三十了吧?一个三十岁的女人还有多少的可能性走进婚姻?”

“你不是也是三十岁了才结婚的吗?”

“那是因为我不想结婚。”我说,看了他一眼,语气清淡如水。“一个不想结婚的女人跟没人想跟她结婚的女人在概念上是不一样的。”

听了我的话,明的脸色变了一下。“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去办证?”

“我以为你真能给我一个家。”我说,放下茶杯,轻描淡写地说。

“我难道没有给你一个家吗?”他直起身子问。“我对你那么好,家务事从来没让你沾手,做饭洗衣拖地,哪一样不是我在做?”

“是的,你对我很好!同样的,你对你妹妹也很好。明,我想你是搞错了,一个家里只能有一个女主人,你觉得我在那间房子里算是一个女主人吗?”

“我说过她是我妹妹,你总不能让我把她赶出去吧?”

“你不必赶她出去,我可以让位于她。”

“你究竟要我怎么做?”他有些火了,大声冲我喊。

“简单,让你妹妹搬出去,或者你重新买套房子,或者我走。”我说,干脆明了。

“再买套房子哪儿来那么多钱啊?北京的房价你不是不知道,再说我们又不是没地方住。”

“那就在拉萨买套房,这里房价便宜。我们住在拉萨。”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明痛苦地说。

这样的谈话持续了三天,最终还是没有结果。他有他的无奈,我能理解他爱妹妹的心情,但不能忍受让我跟他妹妹在一个屋檐下,明说他回去看能不能用现在的房子换两套四环以外的房子。

我同意了,只要能给我一个独立的空间,我可以考虑回去。于是我们安静下来不再争吵,在拉萨总算静静地过了一周,如一对恩爱的夫妻,手牵了手去德吉路的餐馆找吃的,去八角街寻找新奇的玩意儿,去布达拉宫广场散步。

没有外人打扰的我们,日子还是可以过下去的。

晚上,我们拉开窗帘做爱。他时而小心时而狂热,生怕哪一次让我不满意了,那么小心的尽可能用尽全力,以为我就满足了,我就永生不忘了。

偶尔,我努力地迎和着他,幻想着自己身上是嘉措,也能体会那么一会儿快感。等清醒过后发现明的狂喜,又有些内疚。然而我没办法,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在他的身下,我体验不到两个身体合在一起的欢愉。

明走了后,我想了一天,还是写了一份离婚协议快递出去。

原本就不该开始的,还是早些让它结束吧。

回到合租的房里,见老鹰正在泡面,辛辣的油味一进入鼻腔,引得胃里一阵翻腾,快步跑进卫生间,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直到胃里再无物可吐时,我用杯子接了热水嗽了口,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无力,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眼泪大滴大滴落了下来。

月经已经四十八天没来。

我可能怀孕了。

第章:无助

我抹干泪,回到自己的房间,脱去衣服,把自己塞进被窝里。太阳透过大大的玻璃窗,照得屋内暖洋洋的。

想起凉凉的手术台,想起妇科医生冷冰冰的声音,禁不住浑身颤抖。

一向都很小心保护自己的,只有那一次,他刚出来,过于兴奋忘了让他用安全套,原以为处于安全期没事的,那知却中招了。

我不喜欢孩子,无论多乖的孩子都吸引不了我的目光。何况,我目前的处境更不是生孩子的时候。我抚着小腹,一如往昔的平坦。怎么这里面就长出一个生命了呢?且来得如此不合时宜。曾经想过如果结婚,就会生一个粉粉嫩嫩的孩子,看着她一天天的成长,听她嗲嗲叫着妈妈,那是怎样的一种日子?莲说那样的生活忙乱但幸福。幸福我想要,忙乱我未必能适应。我想我不会是个好母亲,就算我想要个孩子,是因为我觉得女人最终都会走向那一步,是因为我身边的人都在要孩子,用孩子的生命去证明自己青春不在。我目前不需要这些。

去药店里买了试纸回来,不到五秒种,上面就出现红红的两条扛,感觉自己就像掉到进深渊里,潸然泪下。

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我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然而心里还是伤心、还是害怕。渴望身边有个人,陪我说说话,给我安慰。

摸出手机,看着显示屏怔怔地流泪。电话薄上存了一百来个号玛,哪个值得我信任?哪个能跟我分担这份无助?我一个个地翻着,那些熟悉的名字轮流出现,明、卓一航、磊子、超、哥哥、爸爸、嘉措……不行,这些名字都无法替我分担,再说,就算他们愿意,我也不愿意。此时的我,不想听唠叨,更不想听埋怨,甚至迟疑的眼神和怀疑的目光,就更不是我想看到的。

我需要安慰,需要一个人听我说说话,然后陪我到天亮。

当莲的名字出现时,我的手指停止了按健。莲,想起她,就想起幽谷的兰,冬日的水仙。仿佛,她在虚空的某一处正静静地看着我,黑亮的眼神里带着深深的担忧。认识她以后,很多的日子里她就这么担忧地看着我。看到我把生活搞得混乱不堪,她痛心地劝说我,我闯了祸不知所措时,她收留我安慰我。莲是我的福星,无处可去时,她总会为我留一盏灯。

看着屏幕,大拇指不由自主地按了下去,听到莲冷静自持的声音清晰传来时,我泪如雨下。

我想你了,莲,你何时回来?

你又闯祸了吗?我已在路上,别哭了,美人哭起来可不好看。

我这回真的要死了,你再不回来,我就死定了。

放心吧,坏人会活千年的。那女人丝毫不理我的无助,竟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还有没有同情心啊?我都这样了你还笑?

你怎么样了?腿断了还是手没有了?

你才腿断了手没有了。

那……你被毁容了?

你才被毁容了!

你怀孕了?

我无语,哭得更大声了。

第章:转经的母子

“不会吧?你真怀孕了?”她夸张地喊到。可以想象她此时的表情,肯定像见到了恐龙一样惊讶。

“莲莲莲,我该怎么办啊?”

“我的妈呀,你这样的情场老手居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还问我怎么办?你好似想当妈了?”

“怎么可能?我宁可死了。”

“那还不结了。医院把她(他)谋杀了吧。佛祖啊,原谅我吧,要怪就怪电话那头的坏女人,是她闯下的祸,我最多算个帮凶。”

我“扑哧”一声笑了。本来挺痛苦挺伤心的一件事,被她这么一搅和,就好像儿戏一样。

莲回来的那天,我提前两个小时出门去等她。在德吉路上,见到一个磕长头的阿佳带着三个孩子,大的八九岁、小的两三岁,脏兮兮的哈达一头拴在孩子手腕上,一头拴在自己腰上。

阿佳一丝不苟地磕头,把身子平平展展地放在青石板上,起身时,那微仰的脸庞上,呈现出圣洁的光芒。而幼小的孩子总是调皮的,严肃的宗教行为并不能抑制住活泼的天性。大点的孩子偶尔能跟着母亲像模像样地磕一个头,最小的那个则脚步不稳地跟在母亲后面,黑白分明的眼睛四处乱转着,路过的转经人不时摸一下他的脑袋。有时,三个孩子向着三个方向,只是因了那手腕的的绳索,始终在母亲的视线之内。

这是一幅无奈而又感人的画面,孩子的活泼和母亲的虔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母亲对未来的期盼都在那一起一伏间,全身心地表达着。但又牵挂着孩子,不忍把他们关在屋内不忍放逐陌生的环境里,所以拴在腰间、视线之内才觉安全。

我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从德吉路转入北京中路,直到林廓北路,鼻端飘进饭菜的清香,才感觉肚子有些饿了。停下了脚步,见最小的男孩捡起一个矿泉水瓶眯着眼向里看,又对着瓶口仰脖使劲地拍着瓶底,显然是渴了。

转身进了路边的小店,买了四瓶绿茶,快步上前递给三个孩子和阿佳。阿佳双手合手说着谢谢。三个孩子则叫着阿姨你好漂亮阿姨你好美阿姨这个很好喝。

我开心地笑了,忍不住在小男孩的脸上揪了一把。对着这张小脸和黑亮单纯的眼睛,这么些天第一次感到如释重负一般的轻松。

回身时心情愉快,哼着才学来的《妈妈的羊皮袄》,看见路边有个小贩用平板车推了水果在吆喝,便买了些小香蕉,剥了吃着打电话给莲,她说已到大菩萨,让我等她一下,马上就到了。

坐在德吉路边的石砍上,人来车往,不时有人回头看我,还小声地议论着。我这样一个衣着光鲜容颜美丽的女子坐在大街上,有点怪异是吧?

“小姑娘,别坐在地上,凉。”一个摇着经筒的老阿妈走过我身边时,提醒我。

我笑笑,站起来,拍拍短裙。

“拉萨不像内地,寒从脚下生,年轻人要知道照顾自己。”老阿妈这样说,脚步稍作停留就过去了,转经筒在阳光的映照下,发出眩目的光辉。

略带责备却眼神柔和的表情让我想起父母,幼时每一次闯祸后逃回家去,爸爸妈妈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

当莲从那辆白色的路虎里出来,在阳光下看着我微笑时,我不顾一切地扑进了她怀里,就如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眼泪瞬间浸湿了她的肩头。

“好了好了,大美人。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吗?天又没塌!”

他男人跳下车走了过来,把外衣给她披上,把手机揣在她兜里。拍了拍她的脸说早点回来!

莲点着头,娇俏地笑,看向男人的目光柔情似水。

第章:矛盾

我和莲顺着德吉南路上了河堤,慢慢地向西走着。

“卓嘎他们都来了吗?”

“来了,和扎西。”

“那其他人呢?”我忧伤地问。

“我不知道。我们是从卓嘎的老家走的。还放不下吗?”

“我不知道。莲,我是不是很傻?”

“他们家另娶了。”莲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了然于心的目光让我心中一凛。她说卓嘎在山洞里住的时候,扎西一直在等她,常常在山洞外坐着,一坐就是一夜。“我去的那天,扎西看到我,高兴得就像一个孩子,他说他这辈子只想要卓嘎一个女人,她能不能生孩子都是他的女人。这话很朴实,却让人感动。不是吗?好好,我们整天想着爱情要浪漫,要唯美,却不知人这一生,真正放你在心上的,却是身边最朴实默默关心你的男人。”

“可是,你和洛桑就很浪漫啊!她对你那么好,真让人羡慕。”

“我们也是在过日子,我们也有意见不和的时候,也会吵架,彼此也会生气。只不过,我们会互相妥协。好好,妥协在两个人的空间里,是不可缺少的相处方式。”

“就算我妥协了,还有用吗?”我靠在石栏上,看着淡蓝色的江水,幽幽地说。

“不是你现在去妥协,而是你要学会妥协。好好,你和嘉措不可能有结果的,所以放弃是最好的选择。”

“卓一航和云儿,打算结婚吗?”我想了想,问她。

莲靠在栏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好好,你想退而求其次吗?”

“你能不能不这么聪明?”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这样做对卓一航不公平。”

“我又没说要嫁给他。”我白了她一眼,“只是问问不行吗?”

“如此最好!”莲摇了摇头,说:“好好,卓一航是个性情中人,相信我,你和他的故事也过去了。”

“唉……”我叹了口气,“莲,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是的,你错过了。但是你有了明,塞翁失马焉之非福呢?”

福?想起走的那天,看到洁和不认识的男人在我的家里翻云覆雨却对我怒目相向,仿佛该尴尬是我而不是他们。其实仔细想来,我还真是那个家的外人,房产证上是明和洁的名字,与我有何关系呢?

“我这个样子,像个有福的吗?莲,我真的不该结婚的,太可怕了。”

“不是结婚太可怕了,是你还没做好结婚的准备。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医院去?”

“你为什么不问我孩子是谁的?”

“这个重要吗?”

“我以为你会问。”

“你又不会生下来。”

“倒也是。”我笑了,“明天吧,医院?”

“好。陪你去杀人。”

“切,还不能算是人啊,只是个种子。”

“种子还不是要发芽的!”她白了我一眼说。

“唉,你以为我想啊。不是失误了嘛!”

“明天去吧!”

“我有点害怕,莲。”

“有什么好害怕的,就当你肚子里长了个毒瘤子。”

我笑了,看着她。“亏你想得出来,毒瘤子?这么恶心的词你都敢说!”

“那你想听什么?可爱的宝宝?美丽的小娃娃?”她翻着白眼说。

“算了,你还是说毒瘤子吧,我心里舒服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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