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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幽情by丁冬太子深情攻,臣子强
文案:吃吃吃!他就知道吃!要不是看在他是皇太子,而且才6岁的份上,自己铁定会冲过去海扁他一顿,揍到他叫不敢!“他”是人,又不是那些会让人流口水的美食,他竟然当着众大臣的面,像个白痴似的说“他”是什么糖人儿,更不顾众人阻止,仿佛青蛙撞墙似的猛冲过来,一把抱住“他”,张口就咬上“他”白泡泡、幼绵绵的小脸蛋儿,还嘀嘀咕咕的抱怨“他”尝起来不够甜?!“他”好气好气哦!气得都快头顶冒烟了,他却仍是一副皮皮的样子,甚至高傲的向大家宣布,“他”是属于他的,不管他是要咬、要啃、要亲、要抱、要摸,“他”都不能对他说一个“不”字……楔子 卯时一刻,天光犹未透亮,四周景物昏昏暗暗的只看得出些微轮廓,寒星仍亮的天空下,只有橐橐靴声自一地平整的玉白石砖上传出。 只见四个太监抬着软轿往前走,轿上六岁的太子周沂犹带睡意地打了个大哈欠,脸上满是不耐的神色。 春寒料峭,在这样滴水成冰的天气里,早起对年方六岁的周沂而言,着实是件不可能的任务,而对服侍周沂的太监们来说,也是件难办的苦差事儿啊! 皇上和皇后都吩咐过,伺候太子上学,宁早勿迟,因此,天色尚未透出曙光,总管太监吴枚就从温暖的被窝里唤醒太子。 周沂老大不愿意的发了一顿起床气,在吴枚的好说歹说之下,他才不情不愿的起床梳洗更衣,接着又在吴枚的劝哄声中上了软轿,由四个小太监护送着往设于崇德殿的书房行去。 今日是开学的第一天,吴枚知道绝对不能误了时辰,因此,他频频小声催促着抬轿的小太监们加快脚步。 不一会儿,到了书房门口,只见被皇上任命为太傅的翰林学士杜育德早已衣冠整肃,带着身为侍读的儿子杜诗田,两旁各有一排侍卫宫人,准时的在那儿站班等候。 见到素以严峻刚毅著称的杜育德那张不威而怒的脸,吴枚心里不禁打了个突,忙战战兢兢地抱着一脸睡眼惺松的太子下轿。 周沂被迎入正殿行拜师之礼。首先由身负监督太子学业的崇德殿稽查大臣--当今皇上的胞弟,爵封礼亲王的周敏--宣读上谕,内容骈四骊六,无非是皇上对太傅的期勉,说些诸如宁严勿宽、务需尽心负起陶淑涵养太子学业品行之责一类的话,并且责成太子用心学习,以期光大正道。 但六岁的周沂根本还是个奶娃儿,哪里懂得这些?打他一进殿,就什么也瞧不见,目光全被站在杜育德身旁的侍读小童给吸引了去。 只见杜诗田那白白嫩嫩的小脸上嵌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莹然生光,秀鼻丽唇,真是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啊! 在周沂眼中,他就像尊用雪白糖糕做的小人儿,光看就觉得甜,看着看着,不由得舌底生津,咕噜一声吞了一口口水。 也不顾身兼崇德殿稽查大臣一职的皇叔正在宣读上谕,周沂边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蹦跳几步跑上前,伸出手指就往杜诗田微泛桃红的脸颊戳去。 这一来可吓坏了吴枚,他要想上前拉回太子,却又不敢贸然行动。而一旁的大臣与杜育德也呆住了,杜诗田更是瞪大了一双眼睛楞楞地看着太子。 只见周沂把戳过杜诗田的手指放到嘴里含着,随即皱起眉头来,用童稚的嗓音说:“不是甜的嘛!你的脸看起来像糖糕,我还以为是甜的呢!” 这句话逗得众人莞而,但典学大礼之中谁也不敢真的笑出声。 杜诗田微蹙起一双淡淡的柳眉,没料到太子竟是这么个肆无忌惮的性格,还似一点规矩也不懂。 实际上,杜诗田比周沂大两岁,天资聪敏、谦和恭顺,加之有个严格的翰林父亲调教督促,因此,五岁上就背了几百字在肚子里,识礼知法,像个小大人似的,在众王公大臣的子孙辈中甚是杰出,连皇上也听过杜诗田聪慧知进退的评语,故选择他担任太子的侍读。 当然,周沂虽然资质也不差,更颇有点古灵精怪的小聪明,但生性淘气,常有奇言怪行,小小年纪就看得出将来易入狂狷一流,因此,皇上才特地点选人品方正的杜育德为他启蒙,以期尽早导正他的性格。 但没想到,才上书房第一天,太子就闹出这样的笑话来。 看着周沂被甜食勾起了心思,大喊大吵着要吃糖时,周敏瞥见杜育德变了脸色,但碍于师礼未行,杜育德还不能拿出师傅的身份管教他,便强忍着笑了。 “太子殿下,宣读上谕时,不得任意说话行走,请回去站好。” 但周沂仍是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视着杜诗田瞧,一动也不动。 吴枚见太子似乎有听没有到,便赶忙上前拉回了太子,悄声哀求,“小祖宗,皇上吩咐了,在书房里要守规矩,您乖乖的,别闹啊……” 然而,无论吴枚的哀求、皇帝皇后先前的嘱咐,或是文辞古雅艰深的上谕,却一个字也进不了周沂的脑袋,他只是怔怔地看着杜诗田,愈看愈觉得舌底不断涌出一股甜味儿…… ###### 天宁王朝煜华九年二月初八,太子沂典学,著翰林学士杜育德为师,杜育德之子杜诗田为侍读,此即为周沂和杜诗田相遇之始。第一章 天宁王朝煜华二十年,孟春 正是桃李争放的时节,只见太子东宫所在的重明圆里一弯清溪潺潺,其上胭脂桃瓣点点,蜿蜒流过垂柳掩映的曲桥下,落花流水,引人愁思。 过了桥便是太子的书斋,正厅三面环水,后植翠竹,绿窗粉壁,广有三楹,内无墙隔,仅以镂空雕花木板屏风区分出间隔来,使风窜自如,有助于炎夏消暑。 两侧临水的房间,自底至顶安放着一个大书柜,上面放了满满的书,只有一、两个古器珍玩点缀其中。一面墙上挂着一副对联,出自太子亲笔,两旁的茶几上放着一瓶花香炉,布置甚是简单雅洁。 只见暖风徐来,临窗书案旁一名少年一手支腮,正打着磕睡。 四周安静得不闻一丝人声的书斋里,只有风吹竹吟的沙沙声。 早已摒退所有服侍宫人的周沂蹑手颞脚地摸进屋子里,凑到睡得正酣甜的杜诗田身旁,面带微笑地近距离看着他。 雪肤玉肌跟他初见时的那天一样,活像敷了层白糖霜似的脸颊隐隐透出红晕,总教他忍不住想一尝其芳甜滋味。 从第一眼见到杜诗田的那天起,周沂认定他是甜的! 周沂凑过脸去,噘唇轻轻地在杜诗田颊上一啄,见他没有动静,便忍不住心向胆边生,放肆地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这一舔,让沉睡中的杜诗田猛地醒来。双眼一睁,便瞪着对他笑嘻嘻的周沂。 未语脸先红,杜诗田跺跺脚站了起来,气鼓着腮帮子的说:“你又来了!”伸手抚着脸颊,杜诗田只觉得被他舔过的地方热如火灼。 从小,周沂就不知道怎么搞的,动不动便爱舔他,无论他怎么说自己是人,不是糖人儿、不会甜,周沂还是改不掉这个习惯,每每趁着他疏于防备时,就会像小狗似的凑上来舔他。 他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周沂还曾在课堂休息时分,冲到他面前,一口咬定说他是用糖捏出来的,甚至不顾太监的拦阻,执意要扑上来咬他一口尝尝看! 那时候他哭了--那可是他生平唯一一次在正式场合不顾身份地哭出来,但却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一股觉得仿佛被轻贱了似的屈辱感。 但随着和周沂的情分日渐加深,这种屈辱感已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无奈。 因为,无论他怎么恐吓威胁着说要告诉他爹、要向皇上告状,周沂就是不为所动,照样我行我素地拿他当糖舔,久了,他也就习惯了,但劝谏、抱怨几句总还是免不了的。 不过,长大后,周沂至少懂得要拿捏分寸,只有在他们单独相处时,他才会做出这种不合理的举动。 “都这么大了,还这样玩儿。”杜诗田没好气的横了周沂一眼,“堂堂太子之尊,必须检点些,如果传了出去,不是教天下臣民看你的笑话吗?到时你拿什么统御群臣百姓?” “我行为不检?那你呢?坐在我的位子上睡大觉,也不是所谓的人臣之礼吧?”周沂皮皮的笑说着。 两人是从小一起玩闹惯了的,只要旁边没人,他们就是一对感情极好的朋友。 一句话堵的杜诗田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色又红了起来,陡地屈膝跪下,恭敬的郎声说道:“臣失仪,请殿下责罚。”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我不过是在跟你开玩笑罢了。”周沂连忙把杜诗田拉起来,哪知杜诗田却像是在使性子般,硬是不肯起来。 “臣有罪,既然殿下不愿处罚臣,臣自会去向皇上领罪。”其实,杜诗甜蜜是吃定了周沂对他向来好脾气,所以总克制不住的表现出任性的一面。 面对这种阵仗,周沂也早有对策,只见他放开手,干脆拦腰一把将杜诗田抱起。 双脚才一腾空,杜诗天立刻惊慌失措的挣扎起来。无奈周沂虽然比杜诗田小了两岁,发育却很好,平时又喜欢舞刀弄剑的,因此锻炼出一副身高体壮的好身材。 “放我下来!这样子成什么体统?” “嘿嘿!放你下来可以,但你得答应不生我的气。”周沂嘻皮笑脸地说,对于自己能轻而易举的就抱起杜诗天感到很得意。 杜诗田不甘受他挟制,板着脸顶了回去,“有本事你就别犯法我下来!” “不放?那更好。”周沂抬头望着被他抱高了的杜诗田,“就算要我这样抱着你满园子逛一圈也没问题。” 周沂带笑的双眸专注地凝视着杜诗田,看着那总让他忍不住心底泛甜的脸庞,一股热气突然急涌上来,令他顿时又有种想一亲芳泽的冲动。 四目交接,眼前人儿的红唇不断散发着诱惑的气息,周沂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双唇移近…… 察觉到气氛不对,杜诗田微微撇过头躲开了他想要作怪的唇;而周沂也不敢再莽撞,强自压抑着心底的冲动,舔了舔嘴唇,咽下馋涎,讪讪地把他给放了下来。 杜诗田低头理着衣裳,籍以遮掩心中的忐忑不安。 周沂暗暗叹口气,他就是拿杜诗田没办法啊! 打他呱呱坠地那天起,托身为皇后的娘亲之福,在襁褓中就被立为太子,注定将来要接掌天下。他可说是天潢贵胄,真正的龙驹凤雏,所以,从没人敢得罪他,他也从未怕过任何人,只有两个人例外--太傅杜育德和侍读杜诗田。 记得幼时上书房,他无心学业,在杜太傅讲课时心不在焉,太傅虽生气,却无法责罚太子,这时,侍读的作用就来了--替太子挨罚。 当时杜太傅籍着骂杜诗田来教训周沂,拿了板子要打杜诗田的手心。 然而,周沂一见到杜诗田跪在地下,抬高了手含着眼泪准备挨打时,他立刻吓得跑离座位去抱住杜太傅,哀求他别再打杜诗田了,还记得那可是他生平第一次求人呢! 不过,这招果真极为有效,从此以后,周沂便再也不敢在书房里调皮偷懒了。 真不知上辈子该了他们杜家什么……周沂愈想愈觉得丧气。身为太子,他向来要什么有什么,但就是无法一个人光明正大的拥有杜诗田! 周沂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糖人儿的,唯一清楚的是“喜欢”这个感觉。他喜欢跟杜诗田在一起,喜欢看他笑、看他说话;喜欢抱他、舔他……每当看见杜诗田掉泪,那晶莹的泪珠便会灼得他心痛,所以,他是怎么也无法容忍自己让杜诗田难过的。 以前,他也不是没想过要利用太子的身份,半玩笑地想强迫杜诗田就范,但那时杜诗天寒着脸,受辱的感觉让眼泪在他的眼眶里打转,吓得周沂再也不敢造次,只好随便打个哈哈混了过去。 所以,时至今日,杜诗田还当周沂是小孩子的好奇心性,一时贪玩,才会对他做出那些怪异的要求。 “怎么了?”杜诗田边替周沂整理着书案上的纸笔边问道。 “没什么……如果你永远是十三岁那有多好?” 杜诗田明白周沂这句话的意思,而说起那件事,杜诗田就不禁又愧又悔。 那年他十三岁,而周沂十一,正是初初对男女之间的事起了懵懵懂懂好奇的年纪。 一日午后,周沂正自假寐,却听到外间吴枚低声训斥小太监,只因小太监摸了宫女的炼脸蛋儿…… 这一来,周沂就更疑惑了,宫女的脸蛋儿有什么好摸的?更何况,太监去摸宫女的脸蛋,更是令他想不透……太监不是真正的男人啊!做这种假凤虚凰的勾当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种疑问周沂当然不会自讨苦吃地去问太傅,因此,他只好去找杜诗田了。 周沂死缠烂打的问了杜诗田好些个男女之事,杜诗田拿他没辙,只好答应让周沂亲身体验一下那种乐趣。 谁知,不答应还好,这一答应,周沂就不只摸摸脸蛋这么简单了,他兴奋地又亲又抱,甚至吻上杜诗田诱人的嘴…… 错就错在他当初不该佯装自己很清楚此事,用了一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来敷衍周沂。 那些回忆中的片片段段教杜诗田又红了脸,因此,他赶忙抛开那些羞人的记忆,转了个话题…… “你找我来,自己却跑得不见踪影,到底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其实也没什么啦!只是想给你贺喜--今科的探花郎,我朝又将多了一名股耾之臣啊!可喜可贺。”周沂嘻皮笑脸地对杜诗田拱拱手。 “唉~~~~别提这个探花了。”杜诗田却一点喜悦之色也没有的叹口气。 “怎么?杜师傅不高兴?你都点了探花,还不满足啊?杜师傅也太苛求了,父子状元的名衔真有那么好吗?” 太傅杜育德是先皇,也就是周沂的爷爷在位时钦点的状元,他满心期待这次杜诗田也能得状元,不想却只是个探花;而今科状元是出身寒门的石青黎,蒙当今圣上钦点为专职辅佐太子的詹事府右赞善。 说起来,这次科举是满载而归,一甲三名头里,有两个青年才俊,只有第二名的榜眼年逾不惑。 本来考试结果第二名是杜诗田,但照例,探花郎得找个年少英俊的才名实相副,若让个年长貌陋的中年人当探花,着实太刹风景,结果杜诗田就因为这个原因掉到了第三名。 想起杜诗田无端下降一名的原因,周沂就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 “我爹就是在为这个不高兴,你还……” 杜育德并不是在乎名次,而是在意杜诗田因容貌之故被降了名次。因为,杜诗田的长相带女气,幼年时就曾因周沂的一句童言,“将来我长大要娶小糖人儿杜诗田为妻”传过一阵子“杜诗田若是女儿身,将来必定当皇后”之类的传闻。 周沂的话虽仅是储君戏言,但史上也不乏类似的佳话流传,只不过,杜诗田既生为男儿,那就更不可能了,假使将来周沂真的继承皇位,又真个加恩宠爱,到时,不仅成不了“佳话”,反而是件丑闻。 所幸当时他们年纪尚小,一个九岁、一个七岁,所以根本不被人当一回事,大人们说说笑笑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杜育德教了周沂十多年书,周沂的心思,只怕他比杜诗田看得还明白,因此,内心不禁为此忧虑,只是,他对自己的教育方式及儿子的品格很有信心,相信儿子不是那类会以色媚主的人,不然,他这一生方正清廉的名声就要葬送在儿子的容貌上了。 谣言能杀人! 对于这一点,杜育德暗自堤防,但他半生钻研道学,修身养性,注重的就是深沉内敛,所以自然将那些流言蜚语当作是乱风过耳,完全用见怪不怪的招数来抵挡。 现在杜育德唯一庆幸的,是这些谣言还不曾传到皇上的耳里。 “照我说,杜师傅真的不该怪你,应该怪他自己,谁让他生了你这么个美貌儿子?天天看得我心痒难耐,恨不得娶了你当太子妃呢!呵呵……”这句话表面是假,但在周沂心里却十足的认真。没办法,他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杜诗田对他的想法跟感觉。 “太子殿下!” “嗯?”通常杜诗田是不会这么正经八百地称呼他太子殿下,只有在讲正经事的时候会这样,因此,周沂立刻提高了注意力,“怎么了?” “以后这种玩笑,就算是只有你我两个人的时候也最好别开。”说着,杜诗田打量了四周的窗户一眼,就怕被人听到。 “有谣言?” “嗯!每次你招我来伺候,总是摒退所有服侍的人,所以,就有人说了些不好的话……以后别再这样了吧!” 虽然周沂自己没听见那些谣言,但内容他却大约猜得出来。 “蜚短流长,烦人得很……只有周围没人的时候,你才肯陪我说说笑笑抒发心情,我也才好过点儿,不然,整天被那些规矩绊住,我都快疯了。”周沂天性洒脱,从小就最怕那些一重又一重的死板规矩。 “君臣说笑,也该有个分际……是我不对。” “别,你这样不是在教我难受了吗?除了你,平常谁敢瞪我一眼、骂我一句?整天面对那些不是巴结,就是拿出长辈身份板着脸训斥我的滋味你以为好受啊?” “这我也知道,可是……有一回我们说笑,不知怎的就传到我爹耳里,害我挨了一顿骂……我想,咱们都大了,的确该注重一下君臣间的礼仪,不然,要是往后你成了皇上,我还这样跟你玩闹,也不成体统啊!” 听杜诗田这么说,周沂连忙搂住他,“小糖人儿,你别跟我讲规矩好不好?杜师傅骂你,你就忍着点儿……不然这样吧!现在我亲口许你,就算以后我继位了,你也用不着跟我讲规矩礼貌,还准你见了我不用磕头,这是特旨,任何人‘著无庸议’好不好?” “你想害死我啊?”杜诗田挣脱出周沂的搂抱,没好气的白了周沂一眼,“你下这种旨意,只怕第一个上谏的就是我爹,而我,大概也要被我爹赶回家乡种田去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杜诗田没说出口,只因宫中早谣传他和周沂之间有暧昧情事,万一周沂真的下了这道旨意,恐怕会让人认定他真个“伺候”过周沂了。 而这样一来,非把他爹给气死不可! “杜师傅刚直不阿,真是我朝之栋梁。”周沂戏谑地笑笑,“要换作其他人,早双手捧着儿子送给我了!”说着,他的双手就不规矩地自后头揽住杜诗田的腰,作势又想舔他的脸。 杜诗田连忙扭头闪避,“我就说别这样玩了!你这种动作对宫女都算轻薄,更何况是对我?” 遭杜诗田一顿抢白,周沂顿觉没意思起来。看样子,小糖人儿真的生气了……他撇撇嘴,讪讪地放开了手,仔细端详着杜诗田的表情。 “你是没听说过宫里的谣言是不是?” “什么谣言?”周沂明知故问,那些话他自然猜得出来,却半点也不当一回事。 他喜欢杜诗田是事实,曾经向人民负责让他侍寝也是事实,但没成功更是事实!身为太子,他将来注定要掌握天下,难道那些人能用谣言动摇他的皇位吗?而现在,杜诗田心里或许会觉得不好受,但只要他登上皇位,他必定有办法补偿杜诗田的。 “他们说我……说我……哎呀!总之不是好话。”杜诗田蹙起眉,“你只顾你自己好玩,老是这样逗弄我,却不知道我因此而饱含不白之冤哪!” 转眼朝周沂瞟了一眼,杜诗田忍不住摸着自己的脸。 真是的!为什么周沂老爱这样逗他呢?每次周沂这样和他玩闹,他的心跳的便会突然加快……有时,他甚至分不清周沂到底是说真的,还是说笑,都怪周沂的表情实在太真了! 好比周沂十五岁那年,有一夜留他在宫里过夜,两人深夜促膝长谈,因谈到史上前朝皇帝嬖男宠之事,周沂竟拉着他要“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一番,让他又羞又气又怕得哭了…… 唉~~~~一切都是十三岁那年种下的祸根啊! 而听杜诗田这样说,周沂心里也不禁跟着大喊冤枉。 他哪里是好玩才这样呢?他是真的喜欢他呀!想到这里,周沂就后悔十五岁那年不该打哈哈地混过去,结果弄得现在他连说真话也成了开玩笑…… 都怪当时少不更事,真后悔啊~~~~~ 看来,他首先得让杜诗田知道他是“认真”的! 但是,该怎么做呢?周沂边想边偷瞄着杜诗田漂亮的脸蛋,开始动起了歪脑筋。 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完成他的心愿,得到这个甜甜的小糖人儿呢? 霸王硬上弓?不行!只怕还没上弓,杜诗田就先咬舌自尽了;再说,这种事他大概也做不出来。 那么,等当了皇上以后,以杜家全族人的性命相要挟呢?不行!那样不知还要等多久,万一他五十岁才登基,到时候就算想好好疼他,也说不定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再者,他也没那个耐性。 “他们是眼红你,让他们说去,你我行得正,怕什么?就算我真和你做了些什么,他们又敢怎样?” 周沂因太子的身份而有恃无恐,但杜诗田却没办法看这么开。所幸现在那些人也不敢把谣言说得太明目张胆,毕竟,以后天下是周沂的,而照周沂目前对待杜诗田、杜诗田今科殿试又被钦点为探花的情况看来,杜诗田将来必能当上宰相,且必为宠臣,因此,他们不愿在此时得罪周沂和杜诗田,替自己种下祸根。 “别说这些了,我让人穿了戏,还摆了席,陪我起乐一乐吧!”周沂将那些闲言闲语抛开,拉着杜诗田就往外跑。 烂漫春光,谣言就躲在阴影处酝酿。 心中认为自己将来一定稳坐皇位,大权在握的周沂根本无心注意那些潜在的阴谋,现在他念兹在兹的只有他从小就想要的小糖人儿…… ###### 长日无事,皇帝招来几个平日喜欢的妃子闲聊消遣。 皇帝今年四十岁,春秋正盛,共有七位皇子、三位公主。太子周沂的亲生母亲李皇后已经过世,继任中宫的是曾经为他生下两位皇子、一位皇女的魏丽妃。 以承恩次数来看,丽妃所受的宠爱更胜当时的皇后,因此,在李皇后过世后,皇上便让丽妃登上后位。 但后宫妃子以色侍君,一旦到了青春不再的时候,君王的恩宠也必然会衰退。因此,现在后宫里最受宠的并不是当今皇后--以前的魏丽妃,而是年方二十,正怀着龙种的瑜妃。 瑜妃出身于身世显赫的李氏一族,算起来是死去李皇后的堂妹。 李氏一族,自辅佐开过君皇打出天下的辅过公李辰晖开始,至今传了七代,李氏一族内出了两位皇后,数名皇妃和王妃,族中男子也多为朝廷重臣,就这样因功联姻、缘姻得位,再从势结亲,如此循环,使得李氏一族显贵无人能及,几乎可说是和周家天子共一个天下了。 只除了在第五代皇帝,时值李家人才凋零,皇帝又惧外戚势力过大,曾经着实压抑过李家一阵子。但至当今圣上即位之后,李家子孙又重掌宰辅之位--李辰晖第五代孙李昊恩即是去世的李皇后之兄,为当今宰相兼过舅。 这样的李家自然少不了让人眼红。眼看着曾经消沉一阵子的李家在这一代又将得势,先有李皇后,现有李瑜妃,太子周沂又是李皇后所出,因此,暗地里便有人开始紧张了。 当今的魏皇后便是其中之一! 在瑜妃由嫔升为妃之后,她和魏皇后间的明争暗斗便益发厉害。 原本瑜妃对皇后并无特别的敌对意识,哪知魏皇后曾以统御六宫之权企图抑制她的承御和晋封之途,生性善记恨的她便将这笔帐牢牢记住,不但使尽了手段邀宠,又给了皇上一个“皇后善妒”的印象,弄得魏皇后在皇上面前越加不得势。 为了自己的地位,也为了李家的权势,李瑜妃自然也细心的注意到那些不利于周沂的谣言。 虽然周沂太子名位早定,但当今圣上喜祥瑞,又信星命之学,且谣传比周沂晚半年出生的二太子周泛有命格大贵之说,因而使得皇上曾有过改立太子的念头。 好在以丞相李昊恩为首的众多重臣纷纷上书劝谏,天性懒散的皇上这才作罢,改以亲封周泛为瑞王,并厚加赏赐以为补偿。 而在瑜妃入宫受宠后,二皇子周泛便因是魏皇后所出,为免受母亲牵累,遂自行躲到一边韬光养晦,除了晨昏定省外,不常出现在皇上面前。 今日,正巧皇上说起近日缺少消遣,瑜妃便乘机提出为太子择妃之事。 “你说得对,绵延皇家血脉的确是件大事,除了太子、众皇儿之外,还有几个亲王、郡主的子弟也到了该成亲的时候……嗯!朕倒是得好好安排一下。”皇帝拂须微笑着说道。 于是,皇帝便找了礼亲王周敏来,责成他编列已届适婚之龄的名门淑女的名单以供挑选。 为此,整个京城顿时沸腾了起来,家有适合人选的王公大臣们皆兴奋不已,四处找门路托人说项,只要能挤进礼亲忘所拟定的名单,再不济,也可以匹配个王爵子弟。 瑜妃及李家早对太子妃的人选有了想法,不消说,皇后那边也正细心地为二皇子挑选良配。自然,他们心目中的对象都是能成为政坛助力的人物,打算籍着联姻,将彼此的势力相结合。第二章 重明园一角的望晖亭里,周沂率领几名皇弟、一班贵族子弟及年轻的翰林学士聚在此地聊天游玩,出席人中,当然少不了年轻的杜诗田和新科状元石青黎,惟独缺了年长的榜眼詹彝伦。 为此,杜诗田微感忧心,遂低声提醒了周沂一句,但周沂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来跟我们也聊不开,反而弄僵了气氛,改天再单独找他说几句话就是了.” 但杜诗田知道,周沂绝对不会花这个工夫去拉拢人心,这么说只是在敷衍他而已.但此处人多,杜诗田也不好再多说,只得跟着众人畅谈风花雪月,暗拟晚些席散之后再好好劝一劝周沂。 “瑞王爷来了。”石青黎眼尖,远远的就看见还走在假山石阶上的周泛。 除了周沂之外,所有的人都站起身来恭迎周泛。 周泛向来为人谦和,一进亭子,先跟周沂请安后,便连连拱手和众人招呼客套。 “二弟,你可真难请啊!三番两次派人去请,你依然姗姗来迟,该怎么罚,你自己说。” “请太子殿下赎罪,不是臣弟不识抬举,而是昨晚看书看得晚了,今早一起来就闹头疼,吃了太医开的药后好不容易好了些,就立刻赶来了。”周泛一脸委屈地走到周沂身边的座位站定,端起酒杯说:“但既然太子殿下说一定要罚,那就罚我三杯,成吗?” “三杯?太便宜你了,至少得罚你三大海才行。”周沂笑说着,“来人,取大杯来。” “殿下,饶了我吧!臣弟量浅,三大海罪死了臣弟不要紧,要是酒后失态,冒犯了殿下……” “不行,不能饶,我就是要看你酒醉,好好出一次丑,不然,你即用功,又言行端正,每每一比,老显得我这个太子不长进,你说,我能饶过你吗?”周沂笑着,在太监取来的大杯子里斟满了酒。 听了周沂的话,周泛小心翼翼的以笑谑的态度回道:“既然如此,臣弟自当尽手足之义,替殿下分谤了。”说着,周泛将一大酒一口气饮尽。 “这才是好兄弟!”周沂替周泛再度把酒杯斟满,一连斟了三杯。 周沂斜睨着周泛,见他脸不红气不喘,还说量浅呢!看着周泛装模作样地甩了甩头,似是不胜酒力的模样,周沂嘴角微哂地冷笑,没再说什么,迳自转过头去和杜诗田说话。 罚完了酒,众人嘻笑一阵后,周泛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着周沂。 “对了,听说父皇要给殿下选妃了呢!” “选妃?”周沂一怔,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杜诗田。选妃?他都忘了还有这事儿…… “是啊!三皇叔承旨接办此事,已经开列了一串名单,只怕在座的人都跑不掉。” “你的耳目真灵通,我在宫里没病没痛的都不知道,你在宫外养病,倒是什么都知道。” 周沂最喜欢在人前撕开周泛的假面具,其实,他不讨厌这个弟弟,也不是因为宫中曾传出他将取代自己成为太子的风声,而是身为同父兄弟,周泛却从没对他坦诚以对,老是假惺惺的,教他看不顺眼。 周泛不动声色,“殿下误会了,我是昨天进宫向皇后请安时,皇后告诉我的,问我有没有属意的对象,不然,我也不知道呢!” 石青黎看着太子和瑞王爷两人的表情变化,心想,过去听人说瑞王爷有意争太子之位的谣言必然不虚,看他对太子戒慎恐惧,而太子对他言语带刺的模样,这两兄弟面和心不和,对国家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太子声名不恶,课业的表现也显示太子极为聪明,就是贪玩、无心政治,但这可以用年纪尚幼为籍口,且外有李昊恩为首的大臣相护,因此,瑞王爷着实难有趁之机。 但是,一般的观念中,认为一个男子一旦成亲,就是成人了,到时,众人评论他的言行的角度都将不同,因此,他得找机会规劝太子一番。 令外,他也得替太子好好注意瑞王爷的行动才是!石青黎在心中暗暗打着注意。谁叫他授职专责辅佐太子的詹事府右赞善之位,只盼籍先今太子对他颇为赏识的机会,好好地一展才能,为将来的仕途铺路。 但周沂对这些权位斗争根本毫无兴趣,只是记着刚才周泛说的“在座的人都跑不掉”,心想,杜诗田一定也会分配到一位名门淑女,说不定……还会把他妹妹--当今魏皇后所生的昭懿公主配给他呢!万一杜诗田成了自己的内弟,那他想要独享杜诗田,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一转眼看到石青黎,年少儒雅,风度翩翩,周沂立刻有了注意。先下手为强!如果先把公主踢给石青黎,应该就可以避免这种状况了吧! 然而此时,魏皇后却有令一种打算,他想将杜诗田配给昭懿公主周汝,而将杜诗田的妹妹杜诗玉配给周泛,好把大学士杜育德及其领导的御史言官一派拉拢到自己身边来。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削弱周沂的势力,更可掌握言官清议,只要捉住周沂一个把柄,便可以发动清议的力量来打击周沂。 而在周泛看来,周沂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一点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后的李家势力。 此时同样的,宰相李昊恩和瑜妃也打着拉拢杜育德的算盘。为此,杜育德愁眉深锁,为了一双儿女的婚姻大事烦恼不已。 而在听到席上众人纷纷猜测彼此未来的妻子、兼谈论各名媛淑女的品貌才能时,周沂的注意力仍在杜诗田的身上,且一一把杜诗田口中较有好评的女子名字记下,看着在座的人一个个乱点鸳鸯谱,自己在心里也弄了一份配对表出来。 看着几杯黄汤下肚,双颊泛红,面貌艳胜桃李的杜诗田,周沂不禁情思大作,身体憋得难过,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抱到寝宫里好好消受一番。 周沂暗暗心想,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儿个就把他的小糖人儿给灌醉,然后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他自己是海量,天生喝不醉,因此,根本不怕自己也醉了不好使坏。 注意既定,周沂便提议大家行酒令,而且专挑杜诗田不熟的令,且为了怕被窥破计谋,还特地拉石青黎下水。 众人看周沂一个劲儿地灌杜诗田跟石青黎酒,也觉得有趣,便跟着瞎起哄,一起灌醉了今年的状元跟探花。 只有周泛频频在旁边说道:“殿下,饶了他们吧!大伙儿开心,也不可闹得太过,不然明天那些大臣们又要说咱们荒诞不经了,况且,这样饮酒伤身……” 其他人见太子根本毫不在乎明儿个的事,就想说,反正有太子替他们顶着,也就肆无忌惮地跟着恣意放纵,闹得众人皆醉方休。 ###### “嗯……”杜诗田被两个小太监搀扶着,摇摇晃晃地走下石阶。 他觉得胸口闷得难受,一阵阵欲呕的感觉频频翻涌上来,但他又不愿在周沂面前失态,只好强忍着,一脸痛苦的表情看得周沂暗自懊悔。 实在不该逼他喝这么多的……周沂心想,随即对身边服侍的太监吩咐,“先停一下,去拿醒酒茶来。”语毕,抬头看见旁边不远处题为“翠屏斋”的小屋子,便又对扶着杜诗田的两名太监说:“扶他到里面去坐坐,休息一会儿。” 小太监们分别依令行事,周沂跟在杜诗田身边,关心使色溢于言表,“怎么样?头疼不疼?是不是想吐?” 这时候才来关心有什么用?怕他不舒服就不该灌他这么多酒啊!杜诗田暗自埋怨着,却难过得连瞪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穿过月洞门,走进翠屏斋所属的院落里时,杜诗田的胃猛地涌起一股酸水,他连忙捂住嘴强咽了下去. 周沂见状,立刻叫人捧了痰盂过来,又轻声细语的对杜诗田说道:“想吐就吐,别忍了。” 但杜诗田只是拗性地直摇头。 看见他倔强的模样,周沂叹口气卷起袖子,一把拉开杜诗田捂醉的手,伸出两指硬是撬开杜诗田的嘴,往他喉咙挖去。 这么一来,杜诗田便再也忍不住地呕声连连。将席上吃的东西呕出了大半,吐出的污物还不慎沾到周沂的衣衫下摆。 略微舒服了些的杜诗田觉得很不安,但周沂却一点也不在意,反倒在看见杜诗田的脸色转白时,不禁慌了手脚。 “不是应该吐一吐就会好些的了吗?怎么脸色这么白?快去传太医来,快去!”周沂声色俱厉地对旁边的小太监吼道。 “太子爷,您别着急,杜大人没事儿的,人吐了以后通常都是这样的,只要坐一坐就可以恢复精神。” “你又不是太医,懂什么?”周沂仍觉得不太放心。 “他说得没错,这时候就不要叫太医了。”杜诗田喘着气说:“你现在传太医,到时惊到了上面,人家不会说你,却会说我轻狂……我去里面坐坐,休息一下就行了。”他醉得厉害,又全身难受,因此没注意到自己竟用两人私底下相处的方式对周沂说话。 周沂点点头,使唤小太监去替他拿衣服来换之后,一行人便进入翠屏斋。 小太监们忙着点烛、递茶、上热毛巾,服侍得杜诗田舒舒服服的,而一会儿醒酒茶上来后,周沂更亲自拿着茶要喂杜诗田喝。 “殿下,臣不敢……”杜诗田正想说话,却被周沂拦住了。 “这有什么不敢的?今天灌醉你是我的不对,而且,咱们从小一起长大,跟亲兄弟一样亲,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你怕什么?”周沂硬是挥杜诗田阻拦的手. “是啊!我们太子爷重情分,是大家都知道的.”一个周沂喜欢的小太监如意笑笑的答腔,“朝廷里那些官员只会羡慕杜大人有这等福分,没人会说大人什么的。” “听见没?快喝吧!”周沂一手揽住杜诗田的肩,呀手拿着茶喂他喝下。 杜诗田无奈,只好一口口的喝完了醒酒茶。 周沂转头见小太监捧着更换的衣物上来,便让杜诗田待在榻上休息,自己去更衣了。 想着周沂对自己的好,杜诗田的心里有感动、有高兴,但更有着强烈的不安。太子一点儿也不在乎那些流言的态度……唉~~~实在教他头痛不已啊! “我看你今天别回去了,就在这里过夜吧!我派人去你家说一声。”周沂边走进来说,身边的两个小太监赶着脚步帮他扣上衣扣。 这下可好,明天他不仅要遭受新一波的流言攻击,还要再加上他爹的训斥……一想到这里,杜诗田的心情就更加沉重了。 但周沂却仍兴致勃勃的说:“我们也好久没有这样秉烛夜话、促膝长谈了。”转头对着一干小太监命令道:“你们都下去吧!” 见太监们纷纷退出,杜诗田便再也撑不住的往后一倒,“还秉烛夜谈呢!我现在头好重……好昏……没你那么好的精神……” “没关系,我说你听就好。”周沂笑吟吟地坐到杜诗田的身边。 “只怕我也没精神听了……”杜诗田呢喃道,微眯着眼,感觉眼皮好重、四肢发软,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小糖人儿……” 周沂轻声叫唤着,身子挨近了杜诗田,伸手推推他,见他微启秋波,一对星眸盈盈泛水,如笼烟雾;双颊红若桃花,仿佛春天的胭脂一般,看得周沂不由得口干舌燥、情思荡漾。 “嗯?”杜诗田也眨着一双美眸,浑然不知自己这模样对周沂来说是何等的诱惑。 “今天说到指婚的事,你怎么想?”周沂贴在他面前小小声的问。 “嗯……没什么……看皇上的旨意吧……” “就这样?但我可不想成亲。”周沂说着,不屑的扁了扁嘴。 “那怎么行?你是一国储君,怎能不成亲?早日……呵啊~~~~”杜诗田打了个大哈欠,“早日娶妃,为皇族延续血脉……也是你的职责啊……” 谈到这个话题,杜诗田迷迷糊糊的暗忖,难怪周沂要千方百计地灌醉他,就只想留他下来跟他说这件心事……为了这个,明天就算挨他来爹的骂也无妨了! 只因,周沂虽贵为太子,但再么说也也都还只有十七岁,遇上了事情,难免会想和亲近的人谈谈,可太子的身份让他也很难拥有一个知心的朋友……一想到自己能成为太子唯一的依靠,杜诗田心里不由得一暖,也平添了一股自豪的情绪。 表面上,周沂是君、他是臣,可是在心底,他是把周沂当朋友、当知己、当弟弟般看待,不牵涉任何攀权附贵的企图,他只想让周沂不觉得寂寞。 “为什么不想成亲?怕皇上给你选的太子妃你不喜欢?”他乏力的眨着酸疼的眼睛问。 “……可以这么说吧!”沉默了一会儿,周沂才这么回答。 “唉~~~这也是啦……不过,往好处想,说不定相处以后,你可以慢慢喜欢上对方了。” “其实……”周沂咬了咬牙,虽然早就决定要趁这个机会对杜诗田表白情意,但事到临头,有些话仍是难以说出口。 他怕,怕杜诗田会拒绝他,还搬出一大堆来训诫他,而更恐怖的是,他怕杜诗田会从此避着他,不再见他,偏偏表白之后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这个。 看周沂欲言又止,那张犹带稚气的脸庞立刻凝重起来,他坐直了身体问:“怎么了?” “小糖人儿……”周沂定定地注视着杜诗田,而后猛地一把扑过去抱住他,鼓起了所有的勇气说道:“其实我心里早有人了。” “真的?”杜诗田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怎么他从来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和周沂最亲近的人是他啊!他们几乎整天都腻在一起…… 心底有股怅然若失的情绪出现,那“是谁”两个字像卡在喉咙里似的,怎么也问不出口。 怀抱着杜诗田,周沂只觉心跳得飞快。侧过头,他仿佛在对着杜诗田的耳根吹气似的,轻声吐出了两个字-- “是你。” 这两个字像把鼓槌,将杜诗田的心鼓擂得震天价响。温热的吐息吹拂在耳边,扰得他耳根一阵搔痒,也摸不清心底霎时涌起的纷乱感觉到底是什么,他下意识的一把推开周沂。 “你又来玩我!” “谁玩你了?我是认真的。”周沂一把扣住杜诗田的肩,再次紧紧地将他抱个满怀,甚至像要证明什么似的吻上他的耳垂,让他的身体急窜过一阵虚软、轻颤。 这一接触,周沂便再也按捺不住心底被压抑住的欲望,环手将杜诗田抱得更紧。 “别……”杜诗田扭头想闪,却被周沂扣住下颚,舌头吻进了他的唇间,趁着他启口说话时溜了进来,热情的勾缠着他的舌…… 就像十三岁那年,周沂也是这样抱着他,不由分说地吻上他的唇,软舌在他的口里翻搅着,仿佛有根棒子探进了意识里似的,将他的脑袋搅得一团混乱,心也乱成一团…… 下唇被周沂吸吮得发疼,呼吸在一瞬间变得急促,杜诗田抬手想推他,却被自舌底泛起的一丝甜意融化了所有的力气。 “小糖人儿,你真是甜的呵……”周沂低语着,吻落至杜诗田的颈上亲炙。 这句话,他十三岁那年也听过。杜诗田只觉整个人好像被放进了火炉里蒸烤一般,意识被烧得浑沌不清,记忆中说这句话时的周沂只有十一岁,脸上带着像吃到糖一样开心的童稚表情;而现在,十七岁的周沂却用一双被热情炽红的眼眸凝视着他,再一次俯下唇吻上他,在他的唇角轻舔,灵舌从他的唇瓣间滑入,与他的舌相纠缠。 眷恋的心情化作舌间的安抚,柔若暖风拂面,缠绵情意也成了风中绿柳,意识如棉絮飘离…… 周沂压倒了杜诗田,手移到他的胸前,往衣襟内探去,隔着里衣覆摸着他的胸膛。躁急的抚摸传达了周沂渴望的心情,如墨滴如水中般的渲染开来。 杜诗田只觉自己的身体里渐渐泛起焦躁,情欲被唤起,他想抗拒,却又力不从心,那推拒着周沂的双手虚软无力,根本撼动不了周沂执着的侵略。 “不……”趁着周沂移开唇瓣,杜诗田想出言制止,却因敏感的耳廓及胸尖遭到炽舌热指的挑逗,而使得嗓音里渗入诱人的颤抖。 微杂喘息的声音、如波起伏的胸膛、火焚般艳红的双颊、盈水的眸子、窜升的体温……在在显示着杜诗田体内情潮迭起,教周沂无法再克制自己的悸动,一口一口地啃吮着坦敞衣衫下的白皙肌肤,似想将从初见那天起就牵引他视线的糖人儿给吞进肚子里。 湿润软舌在激动间寻到了杜诗田胸上如枝梢桃瓣般嫣红的乳尖,,缠卷舔舐,引发快感,令杜诗田的身体不由得轻泄出一连串细密的颤抖。 “别、别闹……你啊……” “我没有闹,我是认真的。”自周沂口中吐出的气息炽热不已,教杜诗田轻易地便捕捉到他的欲望。“十五岁那年,我也是认真的……”略带暗哑的喉音显现出欲望强烈的程度,“我一直是想要你……” 话语淹没在吮吻着锁骨的双唇间,周沂的手来到杜诗田的腿间,摩挲着因爱抚而兴奋的性征。 杜诗田情不自禁地抬起一足紧锁住腿间的私密,身体的战悚已分不清是因为兴奋,或是因为恐惧,他只是一迳地推拒着周沂的进占。 “别拒绝我。”周沂蛮横地将手探进杜诗田并拢的双腿中,意欲撑开他的双腿。 “不行……”杜诗田挣扎着想要逃开,好不容易将力气从醉乏的身体里硬挤出来,侧转过身子稍稍避开周沂的压制,却又被周沂迅速地制住腰胯,如跨马似的骑上他的腰间。 感觉到周沂腹下硬胀勃发的物体正顶着自己,杜诗田不禁慌乱地抓扣着未铺上垫褥的席榻,试图寻找依凭,好逃脱周沂的蛮横霸道的索求。 “你别这样……” “不行,我忍不住了……”周沂粗喘着气,扳过杜诗田的脸,蛮横地吻着他,强迫他的唇齿与自己的相互缠绵,“还当我是太子就别再拒绝我。”他边说,手边往前揽住杜诗田的腰,狂乱地拉扯着他的裤子,并将手伸了进去,紧紧地握住内里炽热的血脉。 “啊啊……”呼声刚出,杜诗田便警觉地硬是吞咽下申吟,慌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年前的回忆在此时兜上脑海-- 那一夜,他也是这样和周沂并肩躺着,在残更昏灯下谈谈说说。 周沂突然悄悄的把手伸了过来,抚摸着他的si处,口里劝诱着说:“我们试试嘛!好不好?试试那是什么滋味儿。”十足好奇孩子的口吻和表情,让杜诗田根本没想到那是发自男人更深一层的欲望…… 周沂握住杜诗田偾涨的xing器缓缓地抽捋着,啃吮着他衣衫被扯落一半而裸露的肩背,腰胯猴急地在他的臀上磨蹭,即使隔着布帛,杜诗田仍能感受到那份炽烈。 “我是认真的,你相信我,我从来不是开玩笑,一直想要的就是你,从小就想要你……你是我的小糖人儿,别拒绝我吧……” 在周沂表露真情的这一刻,杜诗田才明白周沂一直以来对他的尊重,以周沂太子之尊,平素又是最爱使性子的一个人,根本不必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他的。 对此,杜诗田也摸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感觉、怎么想的,只是这种事情……无论如何,对他、对周沂来说都不好…… 但面对周沂这样激情的哀求诱哄,体内被激发的快感更鼓动着欲望的昂扬,在这双管齐下的攻势里,杜诗田几乎就要弃械投降了。 可是不行啊!史上媚住的男宠鲜有善终者,而嬖男宠的君王更是倍受贬抑……他这一念之差,便有可能使周沂身败名裂,所以,他不能不慎啊! “殿下……”他边申吟,边气若游丝的吐出话语,“不可以……” “没什么不可以的,我说可以就可以!”周沂的忍耐已到达了极限,动作随着出口的话语变得粗鲁起来,一把扯下杜诗田的长裤后,一手急燥地摩抚着他的硬挺,另一只手却探到他的臀上摹挲。 杜诗田咬紧下唇,残余的理智和体内欲望的交战将他折磨到了极限,无法说服周沂的无奈和对未来的恐惧,终于将眼泪从眼眶里逼了出来。 “别哭,我不是在欺负你呵!”看见杜诗田落泪,周沂慌得连忙放手,改而抱紧他,心慌意乱地吻着他的眼角、脸颊,“我不是想要欺负你,我只是……只是想疼你、爱你……我……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殿下……要天下人如何看你?要后世史书如何写你?”眨着眼,杜诗田直直地看向周沂。 “我不在乎!”周沂倔强负气地回嘴。 这一句话,气得杜诗田柳眉倒竖,周沂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他不能不替周沂在乎啊! “殿下凛然无畏,臣佩服。”杜诗田自称为臣,显见他已经气疯了,“可殿下就不在乎天下百姓如何看待臣、史书如何评断臣吗?” 这番话震得周沂无法言语,他怔怔地放开了杜诗田。 杜诗田立即翻身坐起,用颤抖的双手整理衣衫。 “小糖人儿……”周沂知道杜诗田生气了,于是讨好地唤道,又伸手拉扯着他的衣袖,却被杜诗田寒着脸甩开。 整理好身上的衣饰后,杜诗田立刻下床对着周沂屈膝下跪,“臣告退。”说话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语毕,也不等周沂答腔,便迳自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周沂被杜诗田的举动给吓傻了,待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杜诗田已然离去。 哎呀呀!这下惨了,他真的把杜诗田给惹恼了……他连忙追了出去,揪着守在房门口的如意的衣领喝问:“他人呢?” “走、走了……”如意被周沂的表情给吓到了,服侍太子这么多年,他还没看过太子这种气急败坏的模样哩! 周沂一时之间像丢了魂似的,只是痴痴地望着黑漆漆的院落。 一旁的如意料定太子和杜大人之间肯定是吵嘴了,也算准太子一定会去追,便机灵地先将灯笼拿过来。 周沂看着院门,心想,他的小糖人儿不会是真的恼了他吧?迈步追了出去,周沂在黑暗中极力搜寻着杜诗田的去向。 此刻宫门已然关闭,杜诗田应该是无法离开这里的,但他会躲到哪里去呢? 毫无概念的周沂只好满院子胡闯乱逛,而后面的如意则没命地迈开步子提着灯笼紧紧跟随。第三章 把整个重明园找了一遍,周沂仍然找不到杜诗田。 周沂气馁地回到寝殿,一张脸臭得如丧考妣。他颓然地坐倒在床上,如意赶忙上前来劝慰道:“太子爷别心急,杜大人是崇得殿的侍读,太子爷上书房的时候他不能不来,等见着面,就可以说话了嘛!所以,请太子爷暂且宽心,杜大人性子和善,打小和太子爷拌嘴也不是第一次了,一向都是过两天就没事的,您还是先歇着吧!毕竟身子要紧哪!” 周沂一听,觉得有礼,而且他也真的累了,只好听如意的劝先睡下,等明天上书房的时候再找机会跟他陪不是吧!于是命如意熄了灯,宽衣上床。 可他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一会儿想着杜诗田现在不知道在哪里生他的气,一颗心就揪了起来;一会儿又想着再过几更就可以见到他,心里又开心期待起来…… 就这样反反覆覆地胡思乱想着,周沂一直到天微亮才模模糊糊地睡去。 睡得虽然不多也不香,但周沂还是准时就起身,匆匆赶往崇德殿书房,可得到的结果却是杜诗田告病请假,且一连好几天都是如此。 这样一来,周沂更加坐立难安了。 这一日,正在读史,周沂再也难耐心中的不安,便放下书问:“杜师傅,诗田是怎么了?不是说只是小风寒,不碍事吗?可是都好些天了……” 杜育德抬起眼来,锐利的目光扫过周沂的脸上,周沂作贼心虚,马上不自在的避了开去。但随即又想到,这样恐怕会让眼尖的杜师傅看出端倪,便又勉强装出泰然自若的模样。 “有劳殿下挂怀,犬子病体方愈,大夫说宜再多休养两天。”杜育德仔细的察言观色,虽无法肯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暗自认定于他所猜测的应该相去不远。 “那他过几天就会到书房来了吧?”闻言,周沂这才开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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